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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洞庭湖要说明十年还是太短

来源:极速体育nba    发布时间:2024-02-04 14:39:20

  松滋口形成于1870年的长江大水,洪水冲决位于第三系基岩和第四纪泥巴沙子交界的堤坝,形成松滋河,南下连通洞庭湖。历史上,长江中游这段最险的“地上河”荆江,曾有“九穴十三口”沟通南北,宣泄洪水。至此,只剩下南岸“四口”;1958年调弦口建闸后,只剩下“三口”自然连通洞庭湖。水入湖后再从城陵矶出,减轻了洪水对荆江大堤北岸落差十几米的江汉平原的压力。据有关数据统计,三峡截流后,从长江进入洞庭湖的水60%经松滋口。但是长江来水量大幅度减少,加之湖南境内“四水”来水量减少,导致了近年来洞庭湖旱季众所周知的枯水。

  三峡截流导致长江进入洞庭湖水量减少的原理是,水中的泥沙减少,清水冲刷导致长江河床下切,特别是下荆江段河道陡直,下切更深,因此导致长江水面下降,通过三口进入洞庭湖的水量减少。同时,由于长江河床下切不断加深,在洞庭湖湖口城陵矶,长江江面不断低于洞庭湖江面,出湖水流走更快。加上三峡大坝为了蓄水发电,在旱季来临后减少下泄水量,导致入湖水更加减少,近几年加大了下泄水量,但入湖水量仍没有增加太多。洞庭湖季节性缺水依旧。

  013年3月22日,农历癸巳年二月十一,春分后第三天。雨。位于湘北的洞庭湖笼罩在一片雨雾之中,像过去55年一样,默默接纳着长江“三口”来水。几天前刚刚结束的全国“两会”上,湖南省政协委员提交的洞庭湖生态经济区议案中,就有湖口建坝的内容。此前一个多月,潇湘晨报2月18日报道,根据湖南省交通规划勘察设计院信息,《洞庭湖岳阳综合枢纽工程预可行性研究报告》初稿已完成,并递交到省政府,报告数据显示,工程选址在东洞庭湖出口河段,君山至城陵矶长约15.8公里的水道。如果建成,洞庭湖面积将扩大一半以上。

  这只是近年来,为季节性枯水的洞庭湖找水的众多方案之一。我们采访设计院总工,听他描述一座“像跳跳石那样”的低坝,也向水利、地质、生态、环保方面的专家求证,如何在面对这个“敏感级别五级”的“国际湿地”时谨慎些再谨慎些,以保证,洞庭湖依然是那个洞庭湖。

  松滋口堤内快到江面的路两边,是盛开的油菜花,江上船只笼罩在雾霭中,传来汽笛声。在渡口附近居民,65岁的张万树看来,“这几年没干,冬天也这样”,“五年前可以走人”。

  68岁的小卖部老板吕志琼曾穿胶鞋,走过松滋河的河床,去长江中心的百里洲挑沙,用来修房子。他的小卖部是1998年洪灾以后,从长江干堤别处搬来,在现在的位置建房子的。在吕的记忆中,松滋口是2003年三峡截流后出现断流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水深得很,要走蛮大的船”。几年前河床干枯后,引起了南边的湖南省的关注,“湖南每年都来的,去年二十几台车,打牌子‘三口’考察”,像我们一样,光顾湖北省松滋市的这处地方。

  彭立打开博客,翻出他两年前拍摄的“洞庭湖大草原”照片,一边拖动鼠标,一边跟我讲解洞庭湖季节性缺水的不良后果。“湿地都没有了,还怎么保护呢?”“我的东西(指博客)也都是转载你们的报道,都公开发表过,并不存在泄密”,彭用他特有的幽默对办公桌对面的另一人和我说,并自报家门介绍,他的博客是国内“十佳科学博客”,曾获某官方大奖。

  44岁的彭立是湖南省交通规划勘察设计院总工程师,该院正在牵头做城陵矶建坝的前期论证,如果事情进展顺利,也将负责这座大坝的修建。湘江长沙、株洲大坝都是该院的作品。

  接下来彭向我描述了这座设想中的大坝。“只有一两米高,汛期被10多米深的水淹没,闸门全打开,旱季关闸蓄水,”彭特别强调这是一座低坝,“还可以说不是坝,是闸。”他了解人们对坝的心理,“一讲到坝,人们就想到高坝,像三峡大坝那样的”。

  “你去过凤凰吗?就像沱江‘跳跳石’那样的,不过坝墩之间有一二十米,跨不过去。”彭使用这样的神来之“比”,试图尽可能让我理解。

  “那一带已建成洞庭湖大桥,根据规划,还要建一座高速公路桥和铁路桥,还要建一座坝,你知道,城陵矶是防洪敏感区域,短短几公里内建四五座桥、坝,对泄洪有影响吗?”我问。

  防洪专家、湖南省水利厅原副总工程师、省政府原参事聂芳容在一次采访中回答我,“叠加起来肯定有影响。”74岁的聂芳容甚至提出,可优先考虑采用现代高科技手段,将水闸从地底伸上来,汛期缩回去,这容易让人联想到“变形金刚”。聂建议至少可以让桥、坝合建,或者把桥改成地下隧道。

  “这是一座低坝,汛期会淹没,坝顶不适合通车,如果桥、坝合建,上下阻水叠加,反而更影响行洪。”

  “我们建坝是因为三峡先建坝,水进不来,更糟糕的是,我们去湖口一看,咦,怎么长江河床到我下面去了啊?湖里的水很快就流走了。”彭立的这番话,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洞庭湖旱季缺水的原因。

  但对于缺水的情形,另外一些人可能感受更线年前来东洞庭湖自然保护区工作,在核心区采桑湖保护站呆了20年。多年前我的同事见到他时,他成天忙于和非法打鸟、捕鱼者周旋。如今这些状况明显好转,他却对湿地环境的恶化忧心忡忡,“保护意识抵不过环境带来的影响”。

  3月23日下午,我们见到高时,他正准备外出进行一次例行巡查。身高一米八几、个子高大的他坐在办公桌后,向我们历数近年湿地环境变化,以2003年三峡截流为界。

  “湿润泥滩地面积在大量减少,草滩、芦苇滩在迅速扩张,淤泥滩慢慢的变板结。

  “每年退水时间明显提前,涨水时间推迟,以前‘二月二,龙抬头’,洞庭湖每年都有桃花汛,但这些年基本没,到3月底、4月上旬才开始涨水,2011年6月十几号才涨水。

  “高水位覆盖的时间越来越短,低水位持续的时间慢慢的变长,现在一到冬季水位就进入下降通道,湿润泥滩地板结,泥滩里的软体动物变少,鸟类找不到食物,大量越冬候鸟栖息地丧失。

  “鸟类数量稳中有降,但结构有变化。水位低,鱼易捞,鱼比鸟下降还要快。依靠鱼生存的鸟类下降快,依靠草生存的鸟类较平稳。”

  高大立的同事姚毅告诉我们,一种叫川三蕊柳的湖区树种数量锐减,领地被人工种植的芦苇侵占,“2003年以后,冬季枯水为种植芦苇提供了便利,前几年芦苇价格高,树被砍掉,变成芦苇种植场地”。“芦苇滩在迅速扩大,原来扩大一二十公里要好多年,现在只要一年甚至更短。”高大立讲述的这样的情况,也成为“洞庭大草原”最好的注解。

  童潜明从1996年开始,从地学角度研究洞庭湖,现为湖南省洞庭湖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研究会首席专家。2005年末,童和我的同事参加湖南省人大环资委组织的洞庭湖科考。次年初,《湖湘地理》首次公开报道了童提出的“引江济湖”——从华容河引长江水缓解洞庭湖季节性缺水的观点。几乎与此同时,“引江济湖”建议通过新华社内参传递给了湖南省高层,得到当时刚刚上任的湖南省委书记张春贤的批示,要求省水利厅研究。

  省水利厅的回复,否认洞庭湖存在季节性缺水。童潜明介绍,三峡水库运行前近20年的论证都认为,水库运行后,旱季洞庭湖水量会增大,“根本就无季节性缺水一说”。

  据童潜明研究,上世纪30年代以来的统计数据表明,因1972年对下荆江(藕池口以下)实施截弯取直,长江进入洞庭湖的水量呈下降趋势。对比三峡截流前后,“四水”年均入湖水减少量,是长江的两倍多。因此,童称“缺水不能全怪三峡”。聂芳容也多次指出,“四水”流域存在大量水库拦水。

  潜明的复信中称,尽管对童“引江济湖”的观点省内水利专家存在两种不同意见,但他个人觉得,“值得认真研究”。张还在同年完成的博士论文中,探讨了洞庭湖生态需水量——维持湖泊健康所需最低水量的问题。

  2004年,在武汉工作的湖南人张承建在博客上撰文,提出效仿都江堰工程,从洋溪开凿运河,引长江水恢复洞庭湖全盛时期6000平方公里水面的设想,3年后该设想在《中国国家地理》发表。

  张承建的设想并非为解决洞庭湖季节性缺水。童潜明一直在寻求解决洞庭湖季节性缺水的途径。他提出的华容河引水方案,因三峡截流后清水下泄导致长江河床下切,水位下降,而难以实施。童受张设想的启发,经当地考验查证和研究,将其改造为解决洞庭湖季节性缺水的方案。

  童提出从洋溪开凿运河或隧道引长江水,经20公里进入松滋河新江口,再通过对松滋河的堵支并流,水出湖北进入湖南安乡县,“从沅江南嘴入南洞庭湖转东洞庭湖,由城陵矶西接荆江,东入长江,形成‘环洞庭湖黄金水道’”。

  洋溪是湖北宜都市枝城镇的一个村,位于长江边,童通过查阅区域地质图和当地考验查证,确定这里有形成于6500万~2500万年前的第三系石灰岩、砂岩,质地坚硬,“地质力学条件好”。

  3月22日下午,天下着小雨,童潜明和我们来到洋溪村附近,立有“S254省道37”公路碑处,童在路旁开油菜花的丘岗下,用地质锤敲一处石头,正是前述坚硬岩石。72岁的童是第三次来此地。

  沿江往下游走,东南方正是设想中的引水起点陶家湖。湖水见底。湖边松滋市陈店镇全心村43岁的村民杜梅告诉我,湖接纳周边山上的雨水,“十几年前还吃湖水,后来被工厂污染不吃了”,湖连通长江,平时水满往外溢,一年中有几天,长江涨水灌入湖中。

  听我们问“能不能从长江引水”,杜梅直说“不可能”。据童潜明研究,长江该处枯季最低水位为37米,新江口枯季最低水位为34米,因此“可开凿明暗渠道引水”。

  洋溪距松滋口约10公里。143年前,位于第三系基岩和第四纪泥沙交界处的松滋口原长江干堤被洪水冲开,成为最近一个连通长江和洞庭湖的通道。

  童表示,洋溪引水只是他根据多年研究,对解决洞庭湖季节性枯水提出的一个初步设想,如果要实施,还要深入研究、论证。据他统计,加上洋溪引水,目前关于解决洞庭湖季节性缺水的方案多达32种。

  湖南省政府经济信息中心研究员、省政府原参事郭辉东回忆,1998年,他为写《洞庭湖开发与治理》一书采访中国工程院院士徐乾清,徐讲三峡截流后,到湘江湘潭段“可能有断航的危险”,郭对徐的说法很吃惊,他问“那能不能在城陵矶建个坝”,徐说“这个事情值得很好研究”。

  这是目前已知第一次提及洞庭湖建坝的问题。此前防洪一直是洞庭湖的头等大事,但10多年过去,季节性缺水取代防洪成为洞庭湖的主要问题。

  卢承志从上世纪60年开始从事水利研究,对湖南省的一些大型水利工程水文数据来进行过计算,对洞庭湖和“四水”流域的水文数据很熟悉,上个世纪以抗洪为头等大事的那个时期,曾给湖南省高层决策者讲解洞庭湖。

  早在2003年,卢承志就和湖南水利界几个元6人一起给省政府上书,呼吁修建湘江长沙枢纽。负责建设长沙枢纽的正是此次牵头城陵矶枢纽的湖南省交通规划勘察设计院,水利部门“因内部反对声音太大没搞”,只是协助。

  “建一个很低的坝,解决湿地面临消失的问题”,卢承志认为,可以把建坝作为解决洞庭湖缺水的一个方案重点考虑,但“要把利和弊都研究清楚,目前还需要深入系统的研究”。

  湖南省有关部门曾就建坝的地质问题征求童潜明的意见,对方提出,附近要建一座铁路桥和一座高速公路桥,“桥可以建,建坝应该也没问题”。但童告诉他们,建坝和建桥是两码事,对地质的要求要高得多。

  据童潜明研究,坝址所在的城陵矶位于洪湖-湘阴断裂(又称湘江断裂)上,这一区域历史上曾发生最大5.7级地震,最近的一次地震,是1974年发生在嘉鱼的3.8级地震。

  童潜明说,这些也能够最终靠实施工程技术解决,“但在地质不稳定的区域,要清理河底100多米深的淤积,在现有经济技术条件下,花这么大代价建坝有没有必要?”童潜明介绍,洞庭湖西高东低,建坝只能解决东洞庭湖的问题,不能解决西洞庭湖、南洞庭湖的问题。

  “城陵矶建坝对长江的影响不亚于荆江截弯取直、三峡水库,对这么大一个人类改变自然的工程,一定要慎重,”童潜明说,“有些影响是现在想得到的,有些是想不到的,三峡水库运行前论证,会增加洞庭湖的水量,结果却与此相反。”

  拟建坝址在城陵矶七里山。这里位于洞庭湖湖口,岳阳楼下游,往外即将进入长江。候选坝址有两处,另一处在岳阳楼上游更靠近洞庭湖的地方,那里是东洞庭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缓冲区、国际重要湿地。为了规避法律上的风险,同时避免影响岳阳楼景区风景,优先选择了前者。

  但世界自然基金会长沙办公室负责人蒋勇表示,“(坝)不在保护区内,并不意味着对保护区没有影响。”蒋勇介绍,洞庭湖有东洞庭湖、西洞庭湖、南洞庭湖三个自然保护区,“三个国际湿地,敏感级别五级”。蒋勇以前在东洞庭湖管理局工作过18年,现在还经常去洞庭湖。

  “我支持搞洞庭湖生态经济区,对流域进行统一管理,但建不建坝和经济区不是一码事,”蒋勇说,“现在很多问题还没研究清楚,缺水是常态的还是阶段性的?需要有数据支撑。十年对洞庭湖来说太短。”

  高大立称,枯水对湿地的影响是很大的,但建坝后对湿地的影响将会更糟,“建坝后洞庭湖就是一个水库。你见过水库有很丰富的生物多样性吗?洞庭湖之所以能保持这么丰富的生物多样性,主要是因为它是湿地,有水的涨落,有白泥滩、草滩等不同的湿地环境,湿地和水库是两码事”。

  2008年,三峡电站关闸蓄水后导致洞庭湖水位下降,在湖南省要求下,三峡加大了下泄流量,加之那一年“四水”流域降水较多,“短短12天涨了7米多水”,反而给洞庭湖带来“灾害”,那一年,鸟也来得很少。

  建坝让高大立想到那一年的情况,并不是水越多越好,涨落是洞庭湖湿地演替的自然规律,蓄着满满一湖水不流动并非好事,反而会加大富营养化的程度。

  “洞庭湖的水为什么没有像太湖、巢湖一样富营养化,就是因为是流动的水,如果是一潭死水或流动变慢,就有很大的可能性也会出现富营养化”,这是高大立最担心的。

  对于坝将设立的鱼道,蒋勇称,“你见过多少鱼是经过鱼道洄游的,都是一种想象,国际上根本就没有成功的例子。”

  在采访结束前,彭立也对我说,“三峡拦水,洞庭湖拦水,鄱阳湖拦水,汉江也拦水,我最担心的是长江下游海水倒灌,对南京、上海的地下水,那将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鄱阳湖有湖口到长江30多公里的河道,两岸是第三系基岩,地质条件较好,可供选择坝址。洞庭湖湖口到长江有15.8公里的河道,可选择坝址的只有五六公里,河道东岸是基岩,西岸是泥沙,河道下面有100多米第四纪泥沙淤积,因此建坝的客观条件不如鄱阳湖。

  就建坝的影响而言,洞庭湖是长江的调蓄湖泊,每年吞吐长江和“四水”3000多亿立方米的水,而鄱阳湖只接纳江西境内5条河的水,长江洪水通过回灌进入鄱阳湖,调蓄水量只有1500亿立方米。

  鄱阳湖和洞庭湖都是国际重要湿地,鄱阳湖曾因建坝动议收到国际湿地公约秘书处红色警告,建坝方案目前还没有通过国家审批,国家对鄱阳湖生态经济区建设项目实行单项审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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